八百里巍巍武當,千百年興衰沉浮;群峰萬壑如潮涌,宮觀樓宇似云集。這里是道教仙山,蘊藏著萬千神秘傳說;這里是武術圣地,演繹過無數奇異故事;這里是“世界文化遺產”,處處透著古典智慧。

八百里巍巍武當,千百年興衰沉浮;群峰萬壑如潮涌,宮觀樓宇似云集。這里是道教仙山,蘊藏著萬千神秘傳說;這里是武術圣地,演繹過無數奇異故事;這里是“世界文化遺產”,處處透著古典智慧。
武當山千古流名,蜚聲世界。而這里舉世罕見的“民歌寶藏”卻鮮為人知,長期默默無聞地深藏于崇山峻嶺間,任憑滄海桑田,歲月消殞。
鄉村野舍輝映皇家建筑,民歌俚謠伴隨晨鐘暮鼓。幾百年來,山民們口口相授,代代承傳。對他們而言,歌唱,是快樂,是憂傷,是綿綿不絕的符號,更是生生不息的文化密碼……
鶴發童顏均能歌
一個700多口人的村子里有85位民歌歌手,全村男女老少都喜愛唱民歌。他們勞動時唱,休憩時唱,逢年過節時唱,婚喪嫁娶時唱,甚至吵架爭執時也唱。無論春夏秋冬,這個村子里總有歌聲隨風飄蕩。
這就是湖北省西北部武當山經濟特區官山鎮呂家河村,位于武當山后山的褶皺里,距道教圣地武當山最高峰金頂約20公里。
從官山鎮出發,越野車沿著山腳一條崎嶇的泥路顛簸了近2個小時,才抵達呂家河。村民居住的房屋散落在層層疊疊的山坡上,山崖下是一條潺潺奔流的小河。村委會辦公室前一塊不大的平壩子,是村民平時聚會唱歌的地方。
村委會辦公室以前是個小土地廟,曾是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賀龍元帥開辟的革命根據地的縣政府所在地。斑駁的大門樓上還殘留著時代的風霜,不僅上世紀50年代“人民公社好”的門匾還在,甚至遙遠的戰爭年代先烈柳直荀所寫的門聯字跡也依稀可見。
“民歌村”的發現者、湖北省民間文藝專家李征康研究員告訴記者,呂家河村中有4人能連續唱歌千首以上,124人能唱百首以上。歌手從小娃娃到80多歲的老人都有,年輕人普遍都會數十首。李征康已初步整理出民歌3000多首,記錄的曲調有70多種。在一個漢族村落里,有如此密集的民歌歌手,實屬罕見。
內容廣泛曲調多
呂家河民歌內容的時空跨度較大,遠至黑暗混沌三皇五帝,近至辛亥革命、抗日戰爭,以至于合作化時期,都有不少民歌涉及。這里民歌的曲調也多,大江南北的曲調在此多有反映。
在李征康研究員的組織下,一個即興的“民歌演唱會”就在村委會院子里展開了。嗩吶、大鼓、小鼓、鑼、鈸一應俱全。分不清誰是歌手誰是聽眾,誰都可以唱上幾首、幾十首民歌。而且一聽說唱民歌,村民們不經邀請就會自己站起來,旁若無人地引吭高歌。
村委會主任袁官軍是個壯實大漢,雖然穿著單薄,在寒風中仍精神抖擻。他是唱“武腔”的,唱歌前把受潮的鼓皮擱在火上烤了烤,便為自己伴起奏來。一曲《真武大帝坐武當》,聲音高亢激昂,音色粗獷豪放,顯得淳樸真摯,余音繞梁,久久不絕。
呂家河的民歌按內容可分三類:陰歌、陽歌和長篇敘事詩。陰歌是在葬禮上唱的,數量極大,幾乎占呂家河民歌總數的70%。在向死者拜祭后,歌手邊唱一句“歌頭”邊向喪家走一步,360句“歌頭”唱完,正好進入喪家。接下來是第二部分“勸善歌”,先唱子女應當孝敬父母,再唱家庭要和睦相處、朋友要真誠相待,以及勞動致富、勤儉持家等做人道理。例如講述母親養育嬰兒的辛苦:“娘睡濕、兒睡干,左邊尿濕睡右邊,右邊尿濕睡左邊,若還兩邊都尿濕,娘叫兒子睡胸前……”第三部分叫“翻田埂”,歌手們開始對歌、斗歌,雙方用歌聲比知識、比智慧、比人品。你能從開天辟地一朝一代往下唱,我就從明元宋唐一朝一代往上唱。唱到半夜,大家都興致高昂,毫無倦意。天亮了,要抬死者上山掩埋,歌手們在山上唱起“還陽歌”,送走死者,迎來陽光燦爛的新一天。
在武當民歌中,除陰歌外,皆稱陽歌。如喜慶歌、燈歌、勸酒歌、祝壽歌、勞動歌、兒歌、謎語歌、牧童戰歌等。陽歌與人們日常風俗緊密相連,歌師可根據不同場面、不同風俗,唱不同的歌。如挖地、鋤草就唱勞動歌,過年就唱喜慶歌,過生日就唱祝壽歌,蓋房就唱上梁歌。
陽歌在人們的生活生產中應用廣泛,在民歌村隨處可以聽到。這些歌曲都是歡樂的曲調,歌如其名,如同陽光一樣是當地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內容,也是新春慶祝活動中的主要演唱內容。女歌手汪彩芬自告奮勇地來到院門口演唱,在漫山松柏的掩映下唱起情歌來分外動人。“芝麻花的姐兒,蓋針花的郎,芍藥花的枕頭,向陽花的床,牡丹花的被子蓋身上。吊擔花兒開得怪,開在深山陡石巖,多情郎君把花采,多情姐姐把花戴,手扳樹枝腳蹬巖,一步一步上花臺……”歌聲圓潤欲滴,歌手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她告訴記者,過去姑娘和小媳婦們是不允許唱山歌的,現在女歌手已經成為歌手群體中的半邊天。
山里人經濟并不寬裕,最大的財富就是那樂觀的天性和歡快的歌聲。對家鄉武當的熱愛和自豪是民歌的重要內容。《真武大帝坐武當》、《武當十八扯》等富有武當文化色彩和鮮明地方風格的民歌在村民中極為流行。不經意間,這些武當民歌就會從在溪邊洗衣的婦女、在門前編制竹簍的老人、在田間放牛羊的孩子口中飛出。